我的母亲征文：影子妈妈
作者：龚梅辉
今天一早回了一趟老房子，路上还想着会不会碰到4楼的妈妈（上海人对长辈的尊称）。巧的很，居然在我下到楼底时看到了她。好久不见，妈妈明显见老了，更加瘦弱，脸色晦暗，行动也迟缓了不少，见到的一刹那，我俩几乎同时说了句“好久不见了”，妈妈一如既往叫着我妹妹（上海人对小姑娘的昵称），我也习惯性叫了声妈妈，心里一股暖流涌出，仿佛看到了自己妈妈一般亲切，我赶紧搀住妈妈的臂膀，来到楼下花园绿地，陪着她坐在长椅上，就这么拉着她的手，仔细打量，凑近她耳边，问她身体什么样，吃的怎么样，睡眠怎么样。妈妈说：年纪大了，身体不行了，现在每天只下楼一次，走不动了。我嘱咐她出门要拄拐杖，怕摔跤。不能出门，就在家走动一下，中午睡一觉。一会功夫，妈妈催促我上班去，我却怔怔地看着她，半天回不过神来。
说起这个妈妈，总有一种心结。多年前在楼梯间偶遇而认识，因为早上上班，一般下楼都是步履轻快，见我速度比较快，她主动说了声“妹妹上班啊”！给我让路，我一打量，心里咯噔了一下，感觉和我妈妈有几分相似，很干净、很慈祥、很和善，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。此后，很多次在这个特殊空间相遇，于是每次都会打招呼，慢慢会问长问短，了解一些老人家的生活状态，幸运的是他和儿子孙子一大家住一起，家人对她还蛮孝顺，为老人家欣慰。
但每次见到她都会勾起我对妈妈的思念、对妈妈的愧疚！我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妈妈经常没人陪，更没人照顾。妈妈一定很想我，可是我和妈妈的团聚总是显得那么奢侈和珍贵。远在他乡，生活和工作的羁绊，我每年也只能飞回去3、4次，虽然回去从不联系同学、不通知战友、不走访亲戚、不惊动家乡领导，大门不出、二门不迈，就一心一意陪着妈妈，但给与妈妈的陪伴终究屈指可数。每一次回家都能明显感觉妈妈的变化，特别是妈妈过了88岁之后，身体明显加速衰老，我更加意识到自己回家的步伐无法追上妈妈老去的岁月，但又很无奈。无论如何，自己就是个不孝之女。
在15年的时间里，我已然将楼下的妈妈当成了自己的妈妈，虽然相聚只在尺寸之间，带给我的感受有欣慰、有亲切、有失落、有思念。从妈妈的变化当中去体会自己妈妈的变化，感受最深的是，刚认识时，她脸色还透着红润，走楼梯很自如，完全不用扶手，见我下楼，迅速避让，好让我赶路；慢慢地头发从黑白对半渐生更多白发，发量逐渐稀疏；下楼步履越来越慢，逐渐依靠扶手，甚至中途要停一停、歇歇气；再后来下楼次数越来越少，耳朵也不灵了、腰背不挺了、步态蹒跚了。只要梯间遇到，我每次都会搀着老人家下楼安顿好，嘘寒问暖几句。我一直观察，就像是在关注自己妈妈，其实内心是越来越沉重。
触景生情，想起自己妈妈，因为间隔时间长而变化越加明显。盼我回家的时刻，妈妈从开始的自如走到马路对面的邻居家开心乐呵等待，到拄着拐杖走到门前长长的马路中间望穿秋水般等待，到撑着拐杖站在自家地坪和马路丫口满眼落寞等待，到坐在地坪椅子上无神远望等待，后来只能倚坐在客厅沙发椅上闭目静等，直到2019年3月21日躺在床上已不太知道要等女儿回家，我再也听不到“你回来了，几时从上海走的？”见面语。每一次的变化都让我心痛心碎，每一个场景都令我越加愧疚和伤悲。
如今自己妈妈没了，看到楼下妈妈自然更亲切，她就是妈妈的影子，让妈妈还活在我的世界里。
作者简介
龚梅辉，女，1966年2月出生，1983年入伍，毕业于广州军区军医学校。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湖南衡阳第165医院护士、护师，上海市嘉定区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科长、副主任，区经济委员会党委书记，现任嘉定区政府新城办副主任，区公租房租赁有限公司监事长。
